6月11日，厚普股份（300471.SZ）迎來了上市8周年紀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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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天然氣加注設備供應商，厚普股份上市后通過并購、新設等方式，將業務延伸至天然氣和氫能源等相關工程的EPC總承包建設，以及氫能設備供應等領域，曾因氫能熱點、清潔能源概念備受市場追捧。
然而，就在公司不斷擴展業務版圖的同時，公司總經理、副總經理、董秘、董事等密集變動，八年更是換了五任CFO，這成為厚普股份上市以來的一個縮影。這背后，是公司經營業績難如人意。
上市公司高管離職常常受到資本市場和投資者的高度關注，尤其是掌握著公司財務命脈的CFO。八年五任CFO中，任期最短的不到1年。而厚普股份的審計機構四川華信（集團）會計師事務所，則已經連續服務了13年，審計報告出具的一直是“標準無保留意見”。兩相對比，反差明顯。
微盈一年，大虧一年
厚普股份上市后經營業績始終堪憂。上市首年，公司報出的成績單就是增收不增利，2015年實現營業收入11.13億元,同比增長16.25%；凈利潤1.77億元,同比下降1.69%。此后業績直接跳水，2017年營業收入下滑43.20%，凈利潤下滑82.40%；2018年營業收入再次下降49.87%，凈虧損高達4.84億元。
公司近6年的利潤表現，則重復著“微盈一年、大虧一年”的“魔咒”。2017—2022年間，厚普股份凈利潤分別為0.30億元、-4.84億元、0.17億元、-1.99億元、0.12億元、-1.42億元，合計凈虧損7.66億元（圖1）。截至2023年一季度末，公司未分配利潤為-2.17億元，意味著公司尚有2.17億元的虧損未能彌補。
而厚普股份扣非歸母公司凈利潤已經連續五年為負，2018—2022年間合計虧損超過8億元。扣非凈利潤連年虧損，凈利潤則呈現出“微盈一年、大虧一年”，避免了連續三年虧損。按照2020年修訂前的證券法規定，公司連續三年虧損將被暫停上市。
此外，公司資產減值的計提，在微盈年份和大虧年份呈現出較大差異。微盈年份，也就是2017年、2019年、2021年，厚普股份計提的資產減值損失（含信用減值損失）分別為-0.14億元、0.32億元、0.06億元（損失以負值列示，正數代表本期減值回撥大于計提），遠低于大虧年份的資產減值損失金額；在虧損的2018年、2020年、2022年，資產減值損失分別為-1.96億元、-0.99億元、-0.41億元，金額相對較高（圖2）。也就是說，厚普股份的利潤表現，與資產減值的高低呈現出強相關性。
而這些，并沒有反映厚普股份資產減值風險的全部。
查看歷年財報，有業內資深審計師指出，厚普股份的固定資產、存貨、其他非流動資產等均存在大額資產減值風險，資產減值是否足額計提存疑。
產能利用率不足50%，資產減值跡象明顯
厚普股份最大的一次固定資產投資，來自IPO募投項目的實施。上市前一年的2014年，公司固定資產賬面價值僅有1.37億元，設備產能為年產CNG加氣站設備1200臺、LNG加氣站成套設備160套。招股書披露的主要生產設備的賬面平均成新率為86.87%，從折舊年限來看，基本上還能用10年左右。
2015年6月11日，厚普股份上市，募集資金凈額為7.17億元，其中與產能擴張相關的項目有三個，包括年新增180套LNG撬裝式加氣站成套裝置技術改造項目、LNG船用成套裝置制造項目、天然氣加氣設備關鍵部件制造項目，投資額分別為1.83億元、1.98億元和0.78億元。
根據招股書，三個募投項目實施完成后，公司LNG加氣站成套設備的產能將由此前的年產160套增加到340套，并新增LNG船用成套裝置產能430套/年，新增天然氣加氣設備關鍵部件共計22220件、套/年。三大項目預計每年將新增銷售收入近10億元（表1）。
（表1：厚普股份IPO產能計劃）
從進展來看，2017年3—4月，厚普股份披露募投項目全部達到預定可使用狀態。當年在建工程中有5.62億元的募投項目實現了轉固，2017年底固定資產賬面價值增至7.81億元。根據公司規劃，募投項目將在建成投產后次年達到生產能力的70%，第二年達到生產能力的100%。在此后的6年間，公司基本沒有再進行大額固定資產投資，可以看出，公司的產能總體保持穩定。
募投項目投產以后，厚普股份的生產能力大幅提升，但結合之后的銷售情況來看，公司新增的產能并沒有被充分利用。
根據2021年報問詢函回復公告，公司全年LNG成套設備銷量為191套，不到340套年產能的六成；船用加注設備銷量為8套，不到430套年產能的2%（表2）；LNG專項設備及其他的產能消化同樣嚴重不足。整體來看，2021年公司天然氣車用加注設備和船用加注設備合計銷售收入4.3億元，不到募投項目預計新增年收入9.97億元的一半。也就是說，厚普股份的產能被大量閑置。
（表2：厚普股份2021年天然氣加注設備銷售情況）
然而，厚普股份在歷年財報中沒有披露暫時閑置的固定資產情況，相應減值計提也是寥寥無幾。2017—2022年間，厚普股份合計計提固定資產減值8917萬元，其中涉及機器設備的減值僅有2688萬元（表3）。
（表3：2017年以來的固定資產減值損失）
截至2022年末，厚普股份固定資產賬面價值為7.69億元。與同行業上市公司富瑞特裝、蜀道裝備相比，厚普股份固定資產投資創造的經濟效益更低，2022年固定資產周轉次數僅為0.92次，不到富瑞特裝和蜀道裝備的一半（表4）。
（表4：固定資產周轉率與同行業公司對比）
相關會計準則規定，長期資產（包括固定資產）可收回金額低于其賬面價值的，按其差額計提減值準備并計入減值損失，其中可收回金額為資產的公允價值減去處置費用后的凈額與資產預計未來現金流量的現值兩者之間的較高者。
有業內審計師向記者表示，在生產線長期處于半閑置的狀態，且實際創造的經濟效益也遠低于計劃收入的情況下，可以認為固定資產減值跡象已經非常明顯。
存貨高企，跌價準備計提存疑
存貨亦可反映出厚普股份產能利用率不足、銷售不暢的問題，其跌價準備的計提存疑。
2017年以來，厚普股份存貨占各期總資產的比例逐年上漲，存貨周轉率整體持續下降。截至2022年末，厚普股份存貨賬面價值高達6.93億元，占到了總資產的30%；存貨周轉次數僅為0.9次，不到2017年的一半（圖3）。
從存貨結構來看，發出商品占比最大，2022年末金額已經達到了3.54億元，占到了存貨的一半以上（表5）。
（表5：厚普股份歷年存貨構成（億元））
年報顯示，厚普股份采用訂單式生產，生產部門按照“以銷定產”的模式組織生產，在公司與客戶簽訂銷售合同以后，根據產品的供貨時間要求、生產復雜程度及生產周期統籌進行生產安排。公司發出商品的形成、期間的長短和規模的大小，主要依據銷售合同中關于產品交付、安裝和驗收的條款約定，同時受到貨物運輸、安裝工程和客戶驗收周期的影響。
一直以來，公司的生產模式和收入確認方式沒有發生變動，而發出商品的增長并沒有帶來收入的持續增長。厚普股份2017年、2022年的營業收入分別為7.39億元、7.14億元，幾乎相當，但是發出商品金額增長了三倍以上。
對比前期來看，根據招股書披露的信息，公司上市之初發出商品驗收周期為通常3-5個月，但是2021年報問詢函回復公告顯示驗收周期為通常2-9個月，出現明顯延長。
厚普股份的存貨跌價準備計提比例，也要低于同行業上市公司。2022年，厚普股份存貨跌價準備計提比例僅為3.08%，低于蜀道裝備的4.19%，更低于富瑞特裝的14.25%（表6）。
（表6：存貨跌價準備計提比例與同行業公司對比）
1.71億應收工程款，五年未計提任何減值
公司的其他非流動資產同樣存在較高的減值風險。
公司2022年財報顯示，“其他非流動資產”列示的分布式光伏發電項目，金額1.71億元。而該項目的實施還要追溯到6年前。2017年底，子公司厚普工程完成并向業主單位盤錦俊誼科技有限公司等公司交付37MW分布式光伏發電項目且并網發電。由于光伏行業政策的變化，盤錦俊誼科技等項目公司無法將光伏電站出售變現，導致無法向厚普工程支付工程款，該光伏項目的工程施工成本合計1.71億元。隨后該光伏電站項目由厚普工程代管，直至今日，期間未計提任何資產減值。
項目公司之一的盤錦俊誼科技，曾于2017年與厚普工程簽訂了一份總價為6000萬元的分布式光伏發電項目合同。據查，該公司是一家小微企業，注冊資本僅200萬元，實繳資本為0。其大股東四川省華峻機電安裝工程有限公司同樣為小微企業。也就是說，項目公司可能不具備支付能力。
在補貼退潮、光伏上網電價下調等多重因素影響下，光伏行業的光環逐漸褪去，下游EPC項目整體盈利水平普遍下降。光伏技術的更迭同樣加速落后產能淘汰。國泰君安證券研究表明，技術變革帶來設備更新迭代，硅片設備更新周期3-4年，電池片設備更新周期2-3年，組件設備更新周期1.5-2年。在此情勢下，6年前的光伏項目能變現多少呢？
對于該光伏項目的價值評估，一位審計師分析，“要看當初投建的可研報告或預測報告，也要看產線技術是否過時，如果不及預期，就存在較大減值風險?！?/p>
資產是企業在市場競爭中賴以生存的物質保障，在企業的整個生命周期中，資產質量直接影響到企業經營的成敗。一般而言，資產的價值取決于未來為企業帶來的經濟利益的大小。目前來看，厚普股份部分資產的賬面價值與實際價值已經發生背離，天然氣加注設備生產線整體利用率不足50%，營收增長停滯的情況下存貨持續高企，其他非流動資產潛藏著拖欠了五年的1.71億應收工程款，資產質量令人擔憂。
